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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没有骗我们,沿着马路,走了五里地的时候,果然路过一个土家族的小村子,我们在村里休息一下,买了一点面包和水,充当晚餐吃了。本来我想打个电话给有关单位报告一下鬼山上那个兵器室,但是一想起死去的老七,不由放弃了,虽说我们是为自卫杀死了他,可这事说出来恐怕没几个人相信。
我们问了一下路,正要走的时候,突然,村里响起了一阵很奇特的哼唱声:“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夫人兮自有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这词不就是屈原那首《九歌》当中的少司命嘛,我心头下好奇,回头向声源之处看去,只见几个村民正抬着一顶红色的轿子往我们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身穿红衣宽袍,头戴僧帽,一身巫师打扮的老人,那哼唱之声便是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
蔡琳见他们如此古怪,于是好奇问我:“他们这是干嘛呢?出嫁吗?好奇怪哦?”
这情形貌似出嫁的样子,但是哪里出嫁会有巫术带领呢,而且还哼唱着如此诡异的诗歌,所以我也不敢肯定说:“估计是吧,这可能是他们土家族奇特的出嫁方式吧。”
蔡琳说:“真是出嫁?不是吧,哪里出嫁哼唱这样的调调的,这《九歌》可是祭祀词。”
我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土家族的哭嫁歌我倒是听说过。”
蔡琳一怔说:“哭嫁歌?什么意思?”
我解释说:“就是新娘在婚礼上的一边哭一边骂,有骂父母亲的、骂爷爷奶奶的、骂姐姐兄弟的、骂媒婆的,而且哭的时间在出嫁的七至二十天就开始了,到新娘被送上花轿时,才算结束。”
蔡琳有点好笑说:“居然有这等事!听起来蛮搞笑的。”
我说:“这你也有所不知了,这种哭嫁形式在湘西可是衡量女子才智和贤德的标准,谁家的姑娘不善于哭,就会被认为才低贤劣,谁哭得好骂得好,到了婆家就越受到尊敬,娘家人的脸上就越有光彩。”
蔡琳说:“哦,这样啊,那一般是怎么骂呀?”
我说:“在众多哭骂中最精彩的该是骂媒婆了,也是最有意思的,我给你学上几句,你这该死的媒婆,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呀,三番五次上我家,吃好的,喝辣的你却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我的父母,打动了我家兄弟,就连我家那凶恶的狗,也对你摇头摆尾,害我如今要远离……”我怪声怪气的给她学了几句。
蔡琳噗哧一声笑了说:“晕死,这也太逗了吧。”
我故意板着脸说:“小蔡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笑什么笑,人家这是风俗,懂不,严格的来说是一种文化,这表达了新娘出嫁对亲人的不舍和依恋。”
蔡琳说:“去去,少又再我面前装老学究了,我不吃你那一套。她们出嫁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都说来听听。”
我说:“算了,不告诉你了,省得你又笑别人。”
蔡琳说:“你是不知道吧,不知道就直说,不要绕弯子,我不会说你的,因为我也不知道。”
我说:“呸,谁说我不知道了,今天本少爷就给你上一堂关于湘西土家族的婚俗,好让你长长见识。这湘西土家族姑娘出嫁除了哭嫁之外,还有‘发轿歌’和‘拜客歌’,前者是在送亲时新娘和母亲唱的,后者则是新婚夫妇进了洞房由专门负责唱歌的歌手唱的。另外他们结婚还有一大特色那就是在出嫁的当天晚上,有锅灰涂抹‘模米’的风俗,所谓的‘模米’就是代表新郎来迎亲的那个小伙子,一般‘模米’没有特殊标记,还故意混在人堆中,要女方将其找出来。”
蔡琳笑吟吟说:“结个婚搞得像打游击战一样,还派卧底呢。”
我一耸肩说:“没办法,这是习俗嘛,不可思议吧,呵呵,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在湘西的永顺县还流行半夜娶新娘呢,据说现在都还有。这个风俗的来源有点郁闷了,相传有一彭姓土司王,横行乡里,谁家娶新娘,他必须先霸占三天。乡里人敢怒不敢言,在背地里,有人在半夜里偷偷迎娶新娘,清朝雍正年后,虽然废出土司制度(元明清三代中央王朝在西南和中东南的少数民族地区,在建立省级行政机构的同时,根据少数民族的实际情况,推行有别于内地的土司制度,其实质是‘以土官治土民’,利用各少数民族的首领进行间接统治。),改土归流(就是由中央政府选派有一定任期的流官直接管理少数民族地区的政务。),但半夜迎娶新娘的习俗却被沿袭下来。不说了,他们过来了。”
那行人走了过来,跟我们擦身而过了,加那巫师在内他们一共五人,其他四人抬轿,五人表情都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样子很是古怪,从那顶红色的轿子传来的哭泣声来看,里面坐着个女人那是毫无疑问的。难道他们真是迎亲队伍不成?但是越看越不像呀,既然是迎亲队伍,那新郎呢?还有就这四五个人也太寒酸了点吧,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哪有半点迎亲的喜庆,简直比送葬的还沉闷。更让我们郁闷不已的是,这一行人出来之后,全村子的人不是关门就是闭户,原本还算热闹的小村子,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好像空城一般,只有那个老巫师的哼唱之声,这歌调在这黄昏时分显得异常的刺耳与怪异。我隐约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头,可是又不方便上前问问,怕触犯他们什么忌讳。
突然,前面也不知道从哪里闪出了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拦住了那顶红色轿子,并与他们起了争执,两方还大大出了手,见他们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人,这情形我们怎能看得下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冲了上去想劝住,由于我们有意跟他们保持距离,所以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行抬轿子的人早已把那年轻人打翻在地,然后扬长而去。
我们把那年轻人扶了起来,那年轻人看起来并没受什么伤,可哭得不成人样,我们忙问个究竟。
那年轻人哽咽的告诉我们,他叫张程荣,是麻黄村的村民,那轿子里的人是他的未婚妻林飘苹。在他们村头的山上一座废弃的土司王城,三年前来了个妖怪,这个妖怪每年要吃一个女人,不然就施妖法进村作乱,村子里请了不少巫师和法师过来除妖斩魔,可都没把它消灭掉,后来村民求助当地政府帮忙,但是每次政府派人前来围剿的时候,那妖怪就躲着不出来,等他们人一走它又出来捣乱,村民们被迫无奈,只好答应了妖怪的要求,每年供奉女子一名以求平安。每年到了供奉的日子,全村未婚女人就聚在一起,以抓阄的形式选出被供奉的女子,然后抬上妖怪盘踞的那个土司王城,今年很不巧,林飘苹被抽中了,作为未婚夫的张程荣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所以就有了先前那一纠纷。
蔡琳听完火冒三丈说:“居然有这样的事,走走,我们追上去跟他们论理,如果他们不听我们把人抢下来。”说着,作势就要追上去。
我一把拉住她说:“先不急,我看事得从长计议。”
蔡琳以为我怕事,推辞不去,一甩我的手说:“还不急,在晚点林姑娘就要给那妖怪吃掉了,好,你不去,我一个人去就成了,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忙说:“谁说我不去了,我是说就算我们追上去把林姑娘抢下来,也是与事无补的,那些胆小怕事的村民又会送其他女子上去供奉的,为今之计,唯有把那妖怪灭了才能断绝后患,你看这样成不,我们先不急着救人,直接跟着他们,等那妖怪一现身,我们就扑上去灭了它。”
蔡琳一想觉得我说得还是比较在理,点头说:“好,就依你说的做。”
我对着那个张程荣说:“兄弟,你先在这里等我们,我们等会就回,放心吧,你未婚妻的事就包在我们身上,我们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把她救出来的。”
张程荣一听我们要去救她未婚妻自然大喜,不过马上软下来说:“我看还是算了吧,那妖怪法力高强,前几次请的巫师过来都没把它降伏,你们两个更加对付不了,算了,都怪我们命苦,有缘无份。”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兄弟,这你就放心吧,我们自然有办法对付它的。那个土司王城就在前面那个山里吧?”我指了指前面的那个山头,由于我们这番谈话,耽误了一些时间,那几个抬轿子的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我只是隐约看见他们好像是上那去的,所以故有此一问。
张程荣见我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斩钉截铁说:“你们两个素不相识的人都那么讲义气,我张程荣怎会是贪生怕死之人,对对,就是那个山头,他们已经走远了,我带你们去。”
于是我们三人追了上去。这一追就追到了一个废弃土司王城之中,从王城的遗址来看,这里以前极为繁华,这些千年古迹断墙残垣,在夕阳的辉映下,还在显现着昔日的辉煌与雄姿。
我们三人伏在一堵石灰拌鹅卵石地封火墙下,偷偷观察着押送林飘苹的那五人。只见他们把那顶红色的轿子抬进了一个残破的木屋里,一个巫师一边踩着七星步,一边嘴巴里叨念着什么,其他四人则跪在地上伏拜着,如此一番折腾,他们五人像是如释重负,出了木屋下了山。
待他们走远之后,我们三人立马走进了木屋里。那张程荣一见屋,就大叫着“飘英妹妹”然后跑到了那轿子前,那轿子里的人一听有人叫她立马掀开了轿帘,一个面容较好的姑娘探出了个头回呼着“程荣哥哥”。两人顿时抱着一起,哭成了一团。
我原本的主意是躲着木屋里,以林飘英为诱饵,做好准备专等那妖怪自投罗网,但是见他们两人如此,当下改变了主意,走了过去说:“总算赶得及时,林姑娘没什么大碍,你们两个先下山吧,这里我们来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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